修桥补路瞎眼,杀人放火儿多。
马拉多纳带着邓加,到西天问我佛,佛说——我也没辙。
一场本来以为是美洲杯的世界杯,转眼间北风凄厉,欧洲人合围杀一支乌拉圭。
世界杯变成了打劫大户的夜宴,这仿佛才是世界杯该有的味道。
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;世界杯不仁,以球迷为刍狗,这才是你算不中的世界杯,这才是你想不到的世界杯。简单说,当你费尽心思煞有其事以为大局已定时,世界杯开始玩死你了。
马拉多纳的球队用了87分钟的时间,把丢球从1个变成4个。就像当初抵达南非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这支球队一夜之间变成了孔武有力,又一夜之间变成了最大的笑话。之前巴西人在闹笑话前,至少还玩了荷兰人45分钟,可怜的迭戈说:“我们的开局太差了,进球打乱了我们的部署”。是的,还没来得及开始,就已结束。梅西呢?他没来。勒夫说:“(梅西)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比赛中,我们甚至都不需要用犯规来防住他。”
在败北的狼藉中找来找去,阿根廷和巴西只有一片鸡毛相似:当意外发生时,他们瞬间就失去了注意力和控制,任由恶意的运气拽进地狱,毫无自我调整修复的求生意志。
人不自救,天也难救。
以三场小组赛为界,在以不败战绩安全上岸后,看着上届冠亚军的没顶之灾,巴西和阿根廷露出了骄横傲慢的头角,南非似乎变成了欧洲人的大坟场,变成了他们的度假村。
世界杯一半是天堂,一半是地狱。只可惜一念天堂,一念地狱,这一念就是傲慢,七宗罪之首:傲慢。
1998年世界杯决赛前一天,压力过大的天王罗纳尔多突发癫痫,让巴西人的战斗意志因此而坍塌,罗纳尔多服用了镇静剂后上场,在场上却和队友一起梦游了最昂贵的90分钟。
1994年世界杯小组赛阿根廷大胜希腊,赛后尿检马拉多纳服用了违禁药麻黄碱,被开除出队。剩下的小辈们心神顿失,连败两场后惨然出局。
这是之前巴西、阿根廷突然跳水的两个例子。球队核心突遭意外,那球队战斗意志的丧失也算在情理之中。可这一次发生了什么呢?
除了傲慢,什么也没发生。
在场外,邓加一反四年前佩雷拉主动向媒体开放的态度,在整个世界杯期间封闭球队不接受媒体采访。选择这种不开放的态度,是对之前媒体批评的报复。其实在现代传播社会里,媒体不是个别人,它的背后是整个社会公众。社会公众是依靠媒体与球队之间传递信息,发生交流。邓加不信任的对象不是某家电视台或某个记者,他所不满的,是巴西公众中对他的保守战术从来不绝的批评声。
马拉多纳的情况也类似,对韩国的小组赛前,贝利呛声说他执教阿根廷是一个灾难,他执教的原因是缺钱。普拉蒂尼说他是伟大球员却不是伟大教练。马拉多纳用同样的刻薄话回击他们时,他更知道场上的胜利才是响亮的耳光。
两个少帅的执教能力在4年中一直未能得到完全承认,他们也知道只有世界杯上的表现,才能封住所有的批评之口。媒体是公众的传声筒,对他们的质疑与不信任,不是个别人或机构,而是公众的部分共识。所以这种不信任的共识会让少帅们焦虑不爽。赛场的胜负,变成了少帅为自己做证明题的战场。
前4场比赛,巴西和阿根廷在赛场交出了令批评者折服的答案,但关键问题出现了:这个本来是给别人、令别人满意的答案,却也让他们自己非常满意起来。这种满意情绪像毒药一样蔓延,在第5场比赛上,变成了球员在比赛中的优势感过于明显。
为什么在比赛进程中发生了不利的意外后,他们自我修复是那么微弱无力?他们太有优势了,他们以为比赛进程会像前4场比赛那样顺风顺水——他们先进球,掌控比赛节奏,90分钟后裁判鸣哨过关。这是他们想像的比赛,在这个想像中,他们不会先失球,他们不会进乌龙,他们不会因红牌少一人。
荷兰人和德国人很不知趣,他们狠狠灭掉了南美人的幻觉——你们会先失球,你们会进乌龙,你们会愚蠢得少掉一人!
看看南美人在失势之后的场上表现:把一部分怨恨集中到裁判身上,每一个判罚似乎都要符合他们的看法才算公证。还好,亚洲裁判从来都能忍辱偷生。而裁判原本在南美人想像的比赛中,应该好好听布拉特主席上场前的嘱咐,好好保护卡卡、梅西、罗比尼奥、伊瓜因、特维斯等等一长串名单,因为他们是名牌,是需要被重点保护的对象。没有了名单上的他们,世界杯就得瘫痪。
可惜,这不是世界杯。世界杯是一口熔炉,每一个想晋级的球队,都得到炉火中烧个透彻,巴西和阿根廷的傲慢,英格兰人抽离的梦游,法国人的内讧,意大利首鼠两端的猥琐,这些全金属外壳,迟早都会被炉火烧得粉碎。剩下的四强还有两场比赛,也就意味着还有两场大火,去焚烧他们迄今为止还未蜕皮的“原罪”。剩下的冠军也绝非清白完美,只是他们的“原罪”让他们犯错最小,付出的代价最小罢了。
这才是世界杯,人生如此,世界杯本亦如此。
西班牙人应该感谢瑞士人在第一场给他们一记0比1的棒喝,让这支本来摆谱摆到开幕式当天才抵达南非的夺冠大热门,收敛起不知所谓的尾巴,老老实实用织网技术+1比0主义穿越关隘。
德国人从一开始就知道,年轻的他们没有控制场面的能力,保守只会是死路一条,他们唯有靠进攻,不间断的反击,才能走下90分钟的拳台。
西班牙的织网与德国人反击,都是发挥到极致的武器,除去胜负,这是世界杯的一部分,摇曳多姿,充满喜感,这也是足球之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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